李长岭教授：这次大会有几项研究让我印象深刻。首先是透明细胞肾癌一线免疫联合治疗的几项研究中，KEYNOTE-426研究更新了42.8个月的随访数据，这是目前几项免疫联合研究中随访时间最长的。从今年公布的结果来看，整体结果和既往报道一致，与酪氨酸激酶抑制剂（TKI）舒尼替尼相比，帕博利珠单抗联合阿昔替尼的靶免联合方案，可以显著改善整体人群的无进展生存期（PFS）、总生存期（OS）和客观缓解率（ORR），其中中位OS达46个月，ORR达60%。

值得注意的是，虽然整体人群获益明显，但是国际转移性肾细胞癌数据库联盟（IMDC）分层人群数据却并不一致。结果显示，帕博利珠单抗联合阿昔替尼治疗低危患者的PFS和OS未明显优于舒尼替尼，两组之间未拉开差距。对于中高危患者，联合治疗组获益明显，这提示我们个体化治疗的重要性，尤其是一线治疗的患者，借助IMDC风险分层工具可以帮助临床医生进行药物选择并预判疗效。从最终延长患者生存的角度来看，低危患者两种方案的获益相当，结合国内现状和安全性，TKI单药更优选。

其次是CLEAR研究，这也是今年2月份ASCO-GU重磅公布的一项免疫联合治疗研究，结果显示帕博利珠单抗联合仑伐替尼治疗的PFS已经提高到2年，ORR达到70%以上，是非常好的结果。今年ASCO大会上，CLEAR研究主要公布了生活质量分析结果，提示仑伐替尼+帕博利珠单抗显著改善了生活质量与症状评分。联合治疗不仅提高了治疗的有效性，还改善了患者生活质量，是非常值得期待的一项研究，我们很期待更长期的随访结果。

除了一线治疗之外，今年会议还有一个很大的亮点，就是中国研究者——北京大学肿瘤医院——开展的一项双靶联合二线治疗研究，即CONCEPT研究。该研究使用国产药物伏罗尼布（CM082）联合依维莫司二线治疗既往靶向治疗失败转移性肾癌患者。结果显示，伏罗尼布联合依维莫司较单用依维莫司显著提高患者PFS，双靶联合组的PFS为10个月，OS为30个月，这是目前二线治疗方案中OS最长的，也证实了国内药企研发力量和中国研究者科研水平的强大。

除此之外，肾癌术后辅助免疫治疗也取得了突破。在靶向治疗时代，术后TKI辅助治疗效果都不尽人意，但今年ASCO大会上报告了一项帕博利珠单抗用于高危肾透明细胞癌(ccRCC)术后辅助治疗的Ⅲ期临床研究（KEYNOTE-564研究），结果显示，帕博利珠单抗可提高整体人群的无病生存率（DFS），这给术后辅助治疗带来了希望，也期待更多免疫药物进行术后辅助治疗的研究。但是在国内，目前这样的治疗药物尚未被获批，希望专家们谨慎用药。

李长岭教授：今年公布的几项免疫联合治疗研究，除前面提及的KEYNOTE-426和CLEAR研究外，其他几项研究也有新的数据公布。纵览这些免疫联合数据，可以看到不同治疗组合带来的疗效不同。目前虽没有头对头研究，但是从直观上看，CLEAR研究的结果明显更优，这提示临床医生，不同免疫联合方案获益是不一致的，尤其是从IMDC分层的结果来看：

• 以低危人群为例，纳武利尤单抗联合伊匹木单抗的双免方案的PFS、OS、ORR全面低于TKI单药。

• 对于中高危患者，理论上讲，免疫联合治疗应取得更好的疗效，但CheckMate-9ER研究，即纳武利尤单抗联合卡博替尼的方案，在中危人群中的OS没有和舒尼替尼单药拉开显著差距。

除了要考虑个体化治疗外，还要考虑到不同免疫治疗方案带来的获益是不一致的，PD-1和PD-L1的选择以及不同TKI药物的选择都会带来不同的结果。结合目前国内免疫药物研发热潮，还要考虑国产免疫药物与原研免疫药物的疗效是否一致等问题，包括后线治疗药物的选择，都会对OS产生很大影响。我们的目的是延长患者的OS，而不仅仅是短期获得很好的疗效，后期无药可用。

每年大会上都会公布很多新的后线治疗药物，今年公布了一项谷氨酰胺酶抑制剂联合卡博替尼作为二线治疗方案。新靶点和新药物的出现是非常好的，但还要考虑到不同药物的安全谱，以及中国人群的耐受性。

帕博利珠单抗辅助治疗的研究可谓改变了肾癌辅助治疗的格局，一旦获批，辅助治疗的地位会得到进一步提高。期待这样的治疗方案早日获批，造福于中国患者。

李长岭教授：晚期肾癌的治疗已进入靶向治疗和免疫治疗共存的时代，但是无论是哪种治疗，都要参考指南推荐，有充分的循证医学证据。无论是NCCN指南还是国内指南，虽然免疫治疗的占比越来越高，但是基本是以免疫联合靶向治疗的形式出现，可以说靶向治疗药物依然占据基石地位。

低危患者、单个风险因素的中危患者以及体能状态好的患者，一线单用靶向药物的疗效与联合用药获益相似，但联合用药的成本相对较高，不良反应更复杂，药物可及性也受到限制，因此低危患者可先选择靶向药单药治疗，进展之后再考虑换用联合方案或其他靶向药物。

对于低危患者，若一线用了免疫联合治疗方案，要考虑到一旦患者疾病进展，后线治疗如何选择的问题。从CLEAR研究等各大免疫联合治疗研究来看，一线进展后，免疫联合治疗组后线治疗人群占比都低于靶向单药治疗组。也就是说，免疫联合治疗失败后，患者可选择的方案更少，其中也有一部分原因是一线用“猛药”失败后，患者的治疗意愿和依从性下降，所以要重视全程治疗。

对于两个风险因素以上的中、高危肾癌患者，从目前研究来看，靶向联合免疫治疗显示出更大的优势，除此之外，还要结合转移部位、肿瘤负荷等进行选择。伴有骨转移或脑转移的患者，还是建议免疫联合治疗，但国内目前无免疫治疗用于晚期肾癌的相关适应证获批，因此要慎重考虑。